【林秦】与子同归[三]
“走喽。”
“这是去哪儿啊，宝哥。”
林涛背后有双手推着，他不明所以地挪动脚步，大宝推着他从办公室一路走到停车场，拍拍车门。
“开车。”
坐进车里的两个人扣好安全带，她才伸直左臂，往前一挥，带着指点河山、挥斥方遒的气势，让林涛出发。
开了大半路程，林司机反应过来：“机场？”
“没错！”
“他没告诉我。”
“嚯，要不是我找老秦代购，你觉得他能告诉我航班号？”
“代什么了。”
林涛随口那么问出，没想到副驾上的人顿时泄了气，她下唇撅起，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额前的小卷发。
“口红。”
“有什么问题吗？。”
大宝掏出手机，点开图片，往左边伸到林涛视线范围内，说“我把色号发给他30秒后，就被拉黑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这么惨。”林涛瞥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，笑得毫不留情。
走了近一个月的人，风尘仆仆出现在接机口，脸上架着墨镜没有任何表情，黑色长大衣裹住万年不变的西装三件套，自带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。
林涛看见他推着行李车，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，紧张得偷偷咽了咽口水，自上次打电话质问秦明为什么拒绝复职之后，两个人再没联系过。刚才在车上的时候，他甚至想老秦会不会也把自己一起拉黑了。
秦明很快到了被拉黑二人组面前，他单手提起手推车上的行李箱，心情愉悦地说上一句“很重，麻烦你们了。”
二人组迅速解散，单飞的宝哥看着那个剩下的行李箱点点头，也对林涛同情道出一句辛苦你了，立刻转身跟上秦明的步伐。
林涛拖着沉沉的箱子，挪了半天才挪到车边，另外两个人站在车后双手插兜，正聊得起劲。他摸出钥匙打开后备厢，把箱子放进去，又提起秦明脚边的行李箱，一起放好。
“等下。”
秦明轻声制止了林涛关上厢门，从后面放进去的那口箱子里，拿出一个黄色纸袋递给大宝。她看了看印在正中的宝蓝色logo，盯住秦明目光如炬，那眼神像要活烧了他，秦明垂眼绕到前面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一路上，大宝坐在副驾直把头往后座拧，林涛总觉得她都快把脖子扭断了，只好踩住油门把车开得飞快。
“老秦，我往后再也不说你抠门了。”
“哎宝哥，一个包就把你给收买了啊。”
“当然，这可是芬迪。”她抱紧怀中的袋子，说得理直气壮。
秦明在大衣口袋里掏了掏，掏出一副眼罩，戴上前瞟一眼林涛的后脑勺，嘴里却对大宝说道：“不客气，今天晚餐你买单。”
经过大宝家附近，林涛停车把人放下去，车里只剩他和秦明。他又从后视镜里偷瞄这个人，早在很久以前，他就开始这样做了，小心翼翼地，将常坐在他车后座的这个人，一直望、一直望，望成心中的白月光。
车刚停稳，林涛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补眠的人叫醒，秦明就坐直身体，拉下眼罩。
总是令人无端揣测，或许他根本不曾睡着过。
秦明俯身将头探进后备厢，林涛站在一旁看他。看他被黑色棉袜勾勒出的后脚踝，看他西裤里细长笔直的小腿，看他外套被微弓脊骨撑出的线条。
看他修长好看的双手，打开林涛抬过的，死沉死沉的那口箱子。行李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十二个长方形木盒，秦明从上层抽出一盒，下层的六盒仍紧紧并在一起，严丝合缝。
“不用搬下来了，给你带的。”
秦明拿着抽出来的单盒，另一手提了轻飘飘的行李，往自己家门口走去。
“你真的不做法医了吗？”
他停住脚步，直直站在原地许久，却没有出声。带着行李箱的背影落在别人眼里，似是归来，又似是离去，终究不会是停留。
林涛锁上车，快步追上秦明，顺手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，两人并肩同行，云开雾散。
“盒子装的是什么？”
“红酒。”
“才三点多，我在你这儿眯会儿，晚上大宝请客再一起过去。”
早上十点，阳光透过窗户铺洒在地板上，被子里裹着正倒时差的秦明。
满室静谧被欢快铃声打破，睡得天昏地暗的人，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，凭感觉往床头四处摸索。终于抓到响个不停的手机，他撑着坐了起来，拉下眼罩，将醒未醒的声音倒平添几分慵懒。
“我是秦明。”
皱眉眯了许久，适应屋里的光线，凭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，秦明只是心不在焉地环视一圈，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书架上。
他盯着摆在那里的红酒，答应李华的邀约。
发到手机上的地址是一家私人餐厅，隐藏在一栋不起眼高楼里的某层，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。
从电梯出来，映入眼帘的是石砌的活水池，清澈的水汩汩流过颗颗饱满的鹅卵石，几尾叫不出名字的小鱼，时不时从水面漂浮着的荷叶下游进游出。
秦明报了李华的名字，一身墨绿短褐的服务生引他穿过层层叠叠的屏风，迂回辗转到达餐厅深处的包厢。李华从梨木圈椅上起身迎了他，略微俯身，朝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介绍秦明。
中年人是李华的父亲，李氏集团的掌权人，李慎之。他起身同秦明握手寒暄，态度自然热忱，全然不似秦明之前听到的描述那般。
心思多疑故行事谨慎，却又野心勃勃、手段狠辣，甚至有财经杂志评他一句枭雄人物。
这样的人物，正坐在秦明面前，表现得如同一位慈爱的父亲，言辞恳切，殷殷赞他丹心妙手救死扶伤。
一年多前，李华在监狱里突发急性哮喘，当时正值深夜，同处一室的秦明被急促喘息声惊醒。他拍了拍对床发出声音的李华，发现已经处于意识模糊状态，于是立即做了急救措施并喊来值班狱警，将人送去医治。
“李先生可不要再夸了，我只是顺手做了我能做的而已。”秦明笑得僵硬，看起来像个不善交际的年轻人般。
包厢门轻轻敲响，服务生送菜上桌，菜式同这间餐馆，处处透着别致雅趣。三人用起餐来，秦明默默观察李慎之，倒是渐渐看出他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。
“听小华说，秦先生之前是做法医的？”
“为了查我父亲的案子，学了这个专业。”
李慎之笑起来，他说：“秦先生很孝顺，不介意的话，可以叫我一声李叔。”
“李叔，您可以叫我小秦。”秦明从善如流。
气氛变得其乐融融，李华出声打断其间的暗流涌动，他问了秦明是否有新的职业打算。
“不知道小秦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？”
“最近公司要聘个法律顾问。”
父子两个配合起来，倒是有些盛情难却了。秦明放下筷子，擦擦嘴，表情慎重地思考过几回合，才点了头。